山佬进县城

          山 佬 进 县 城

                            

三十几年没进过县城了，经常途听道闻县城变化很大，什么一河两岸、教育城、玉都公园、梅岗公园、体育馆、淘金湾、金银玉湖，吹得快成天上人间了，说得我心欲欲，就下定决心向长毛婆要点水脚，搭车到县城荡两日。

天光光起身去搭车，车上开着不太热的空调，比以前货车代班车强多了，在车上闭上眼睛搜索着县城印象，竹山桥头的牛行，对面河边的猪花行、邮电局对面的谷米行、党校、电影院、旧街、新街、锦江桥等，像放录像一样在大脑里播放出来。

几十公里的路程，行驶了近三点钟，到了竹山桥头下车，车一停下，即有三轮鸡佬、摩托佬围住拉客，城市就是不同，交通发达方便。

本次出来荡，毫无目的，只凭着感觉走、凭着感觉看，原来的牛行、猪花行没了，城里人不耕田、不养猪，留着没用。走了段一河两岸，真的比以前杂草丛生的河边好行多了，路边种上了很多树，装上路灯，听闻是某任县官的民心工程，人行人夸，算为信宜做件实事。两岸的楼墙、围墙上贴满卖***、无抵押贷款、办证、代开发票、追债、招工、征婚、房屋出租、根治淋病梅毒、占卦算命等各类广告，城里人就是有头脑，做什么生意都得宣传宣传下。

传说中的金、银、玉湖，只见到三座水闸，听人说是蓄水成湖，放水变河，因久没蓄水，河边种了很多的蕃薯、瓜菜，哈哈，城里人真会过日子，也会抓紧时间抢耕抢种；河里的水快干涸了，也很浑浊的，可能城里人口越来越多，用水量加大，河里的污水被制成自来水饮用了。

党校一定要去睇下，因为在那里有我人生的第一次，几十年前县里在那举行四级干部扩大会，生产队长因怕搭车头晕不参加，大队书记叫我这个副队长顶上，在那里我人生第一次免费吃了四天公家的饭，第一次吃了莲藕煲猪骨，第一次亲耳听了县委书记这样大粒的官作了农业学大寨开荒造田的报告，太荣幸了，几十年还深刻在大脑里。党校变了，上岭的火砖阶梯变成了水泥路，砖瓦平房课室、开会的礼堂变了高楼，大脑里的旧印象已找不到踪影。

电影院没了，变成了超市商场；灯光球场没了，变成了商住大楼；其他的都在变，就是ZF变不了，站在县府门外望望，里面的楼还是几十年前的楼，前面的门还是几十年前的门，只不过大门比原来多了一道铁闸，门旁那牌子变了点，原县人民ZF，县字改为市字，撤县建市了；人大常务委员会、政协委员会那牌子七十年代是没有的，人大是搞选举的，政协不知协什么，不懂。听说里面的"G"换了一批批，这个窝还是变不了样，真是铁打的ZF，流水的官，草夫真不明白，乡下都搞泥砖房改造了，ZF怎不改改，这公仆形象，作为草根平民，都感到这衙门太寒酸小气了。据民间传说，十年前有个省级"G"莅临信宜示察时表态，如信宜向省里打报告建办公楼，他第一个带头签名同意，但这个"G"现被朝上判了死缓，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荡到旧邮电局街头，一股香气扑来，刺激着我的食欲神经，午时了，凭着饿了就寻食的本能，一眼睇去，好家伙，邮局对面的那间三角小餐店还在，听说这间店解放前就开了，还是地下党的交通站，几十年了还保持着革命本色，店前摆着几张小圆桌，几张凳，已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乡下佬在那坐着吃喝了，行过去见到店里一个大锅炖着豆腐，另一个大锅炖着腩尾猪大肠，冒出来的香气是那么的纯，那么的亲切诱人，我脚软走不动了，像快缺油的农夫车，得进站加油，坐下来点了一大碗白米饭、一小碗炖豆腐、一小碗腩尾猪大肠，再来杯五角纸的土炮，坐在那里自由自在地享用着城里的美食。

酒足饭饱继续游荡，旧街、新街还是街，街道沆洼不平，低的积水可养潭仔鱼，高的尸骨全露，看到的全是石屎，不知是铺路时不用水泥光面，还是水泥厂的水泥真的不上浆，比乡下的村道差多了。街道小贩很多，摆生果卖凉茶的、做烧烤卖成衣的占地为盘，在烈日下排长龙等待商家促销发放鸡蛋的公公婆婆，使狭窄的街道更现得杂乱拥挤。唉，人为了活着就得做事，城里人没田耕地种的，稳食也艰难。

烈士碑拆了，不知英烈魂归何处。原人民公园只剩下一块三角地，公园门口有人在那卖臭豆腐，臭气薰天，我只好掩鼻而过；原来的“狗屎洼”也被推平建成了中兴街，街口还装上了交通灯，因山里人不懂规则，见到红灯照直走，差点被车撞成狗屎，司机大佬对我破口大骂：死山佬，要死行远的。后经路人指点，见到红灯不能走，要走就绕路走，这真理得紧记。

印象中的县城快荡完了，还有新城区没荡过，得去开开眼界，在中兴街叫了台三轮车，去玉都公园要价3蚊鸡，那女司机也会讲涯话，知道我很久没到过县城后，就边开车边指点我去那去那走走，很好心。车到公园门口停下，公园大门建得很雄伟，但正门被铁栏栏着，只能从侧面小门进去，山脚下有很多叮咛当啷细侬玩的东西。顺着大路向山顶行，路边绿树成荫，空气比城区好多了，从山脚到山顶不是很远，对我这个劳动人民来说算不了什么，一阵子就上到山顶了，到了山顶，走上那个叫什么塔的上面，将城景尽收眼底，哗，县城真大噢，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交错，车辆川流不息，自已真像刚从井底跳上来的青蛙一样，才感到世界原来是多么的大。

下山了，顺着大道往北行，见到了电视台大楼、绍秀图书馆、地税局、绍秀体育馆，使我见识了现代化城市建设的气派，特别是体育馆，建得很大，连球场都在室内的，听说玉都公园、梅岗公园、图书馆、体育馆是一个信宜籍的香港老板捐资兴建的，太重家乡情了，信宜能多几个这样有钱的热心人士多好呀。

日头西斜了，拿出前几年在乡下中学开同学会发的那张通讯录，用有时通约老同学叙叙旧，我有两个同学在县城，同窗二年高中，读书时都是很要好的，毕业一年后，一个因老叔在大队当民兵营长，姑爷在公社当革委会副主任，他大队有人公社又有人，被推荐上了大学，当上了工农兵学员，毕业分配到县城某单位，后荣升为单位的副官，坐着第二把交椅；另一个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顶他老爸的班，当上了县城某厂的工人，八十年代将老婆孩子“农转非”，全部洗脚上田，带进县城吃“红米簿 ”，听说工厂倒闭，下岗很多年了，现在某单位门卫当更。先打给副官同学，报上家门，对方说忙着，5点半再联系我；再打给工人同学，说在当更，也要5点半才放更，公家人就是不自由，老同学见面都受限制。

自己乱荡到5点半，副官同学准时打来电话，说请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到好运来酒家食饭，山里人进城找不着北，不知道好运来在那里，只好打电话给另外一个同学，他问清我的位置后，叫我原地站着不动，一会他开摩托来搭我去到了好运来酒家，这酒家名起得太好了，一定有很多人图个吉利去那办酒席，真是“日日到好运，时时好运来”。

老同学见面不亦乐乎，副官同学的头发还是染得乌黑，身材不长高只长大，满肚肥肠，油光满面；工人同学身材像条干藤，肉瘦水份少；我这个农民像碌棍，身子硬帮帮。该来的到齐了，老同学叫上菜，菜是副官同学点的，每上一道菜他都能介绍其功用，第一道上来的是良瓜黄豆骨头汤，良瓜祛湿、黄豆补蛋白质、骨头补钙；二道是鲍汁南瓜扣，南瓜可预防高血糖、绿色食品；三道是蜜汁芋头，补充淀粉、葡萄糖；四道是驴肉丝炒茶树菇，补充纤维素；五道是蒜蓉撸蕃薯叶，补充叶绿素、维生素C；主食是粟米粥，补充赖氨酸。经典的四菜一汤加主食，副官的老婆是个医生，可能经多年的言传身教，使他学到了很多养生秘笈。

少肉无酒的晚餐，很快吃完，填满了肚子，坐下来饮茶，茶叶是副官自带，泡出来血红血红的，叫普洱茶，副官饮的茶杯也是自带的，叫磁化保健杯，形状像个小导弹。副官说这茶可降血压、降血脂、降血糖，要一百多银两一大块，等于乡下一担稻谷的价钱，我不敢多饮，怕把血压、血脂、血糖喝低了，头晕。

从闲谈中，了解到两个老同学现状，工人同学下岗后去一单位当门卫，月薪 800元，老婆开三轮车搭客，大女儿已出嫁，儿子在外打工，家住原工厂里一厅二房职工旧宿舍，老母亲同住，因没房子，儿子快三十没结婚，还在外面苦挣买房钱。副官每月都有合法的固定收入，其老婆是医生，也是高薪族，女儿在中学教书，已出嫁，原住的单位房改房空着，现居在xxx花园。听副官说，上头已找他谈话，下月到龄“改非”，我不懂“改非”是什么玩艺，问之，才知道新政策规定细粒官当到 55岁就得让位，交椅让给别人坐，从前台走到后台，没事不用回单位，官字没了口，闲置在家里。“下岗”与“改非”表面上是同类项，但实质存着天大的差别，前者得自寻活路，后者却坐着享受奉禄，嘿嘿，国家真富强，让这些“改非”人员闲着吃“家宝粥”。

副官同学手机响了多次，说因公务要去赶场，去吧，希望他在为日不多的岗位上多做点贡献。他叫领班拿来发票签了单，并叫服务员给我俩每人拿来了一包红双喜香烟，打过招呼走了人。我只烧水碌竹，不烧烟仔，把那两包烟转送给工人同学，让他也好好享受享受国家财富。

走出酒家大门，工人同学说车我去淘金湾荡荡，坐上他那很残鸡的摩托车一会就到了，这广场很大，是城里人晚上闲集的地方，这晚天气很好，月亮星辉照着金湾。下游入口处有个吉祥门，门内大圆盘座着白玉雕的十二生肖；那凉亭内外有拉二胡的，弹琴的，唱粤曲的，跳红扇舞的，一片盛世升平景象；再往上行，广场中间又有个大圆盘，圆盘中间有条大柱，头圆圆的，凭着男人特有的灵感，笑着问老同学这条大东西象征着什么，老同学也笑着答：一柱顶天，双凤朝阳，誓不低头，天天向上，哈哈，我认为天天向上比较文雅点。圆盘内外有很多女人在那跳舞，大音箱播着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这首乐曲，真搞不懂，山上没了老虎，山下的她们怎成了老虎？世道真的在变，不过站在那里看着她们闻乐起舞，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唉，乡下就缺少这样的文化氛围，害得人们早早洗脚上床睡觉。

快到锦江桥底的那个草坪，有很多人在那唱露天OK，一块钱点唱一首歌，有高音低音的、有大沙喉的、有边读边唱的，歌声响彻云霄；草坪中有几个穿着唐装，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在打太极拳，尽管力度不够，但功底深厚；我和老同学停靠在河边的石栏杆吹凉，吸着副官刚才送的那包国家财富，边看边听，也现得很逍遥自在；我身边有个上了年纪汉子，坐着拉二胡，拉的都是六七十年代曲子，觉得很耳熟，面前还摆放着个大铜笛（唢呐），这大笛我也会吹，是细侬时跟老斗学的，老斗也是他老爸传授的，老斗花名叫吹笛佬，村里的红白事都会请他吹笛，红事吹乐曲，白事吹哀调，记得在七十年代初，村里死了人，晚上请他去吹笛做法事，被驻队干部捉去游村，脖子挂着一个牌子和一个笛子，牌子写着神棍xxx，手里敲着铜锣游了一天村，后来放人，笛子没收，稳食的家什没了，这手艺到我这代已失传；看到这笛子，我中气往上升，嘴痒手痒的，试问那汉子可否借笛吹一曲，汉子点头许可，我拿起笛子调好音符，吹起保留了几十年的《东方红》、《学习雷锋好榜样》、《大海航行靠舵手》、《浏阳河》等曲子，由于曲子老，加上我功底不差，吸引了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围着我吹，一个阿姨还送给我一支矿泉水，吹完几曲，我已满头大汗，肚里的南瓜扣、芋头、蕃薯叶也快消耗完了。

快到10点，老同学问我是到他家做厅长，还是找个宾馆住宿，我说街中那间东风旅店还在，去那住价低方便。大宾馆我是不会住的，听同村的二叔说大宾馆有很多高科技的东西，乡下人不会用，早几年女婿带他去大城市玩，住大宾馆，卫生间用的是座厕，他尿急不揭盖就屙了，结果将裤脚淋湿，好彩是射尿，如是放了一堆冒热气的东西在上面，就失礼死人了，他告诫乡下人，去那地方干那事，就得一揭、二脱、三射。老同学送我到旅店门口，临走时说天早不当更，来陪我到教育城、梅岗公园看看，中午到他家吃饭，约定后我就进去开房，洗白白，脱衣上床，见周公。

老同学很准时，第二日早上8点就到门口等了，他车我到河边粉店吃食惯嘴粉后，就搭我去梅岗公园，二人行上山，那梅岗山顶就不上去了，只去师范学校背那山岗，山上有庙有道士，但香火不旺，那边山嘴在搞建筑，正在挖桩，本来这条龙脉从大田顶下来的，是下江龙，但龙头被钻入几支桩，龙气大伤，官祸民灾在劫难逃，没死都脱身皮。

下山去到教育城，这城建得太好了，在没破坏生态自然环境的情况下，建起了一幢幢的教学楼群，有幼儿园、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算得上是千秋大业，有眼光，有魄力；下次放假，我一定带上两个孙子到教育城开开眼界，好让他们树起个考上教育城的奋斗目标。

出了教育城，老同学车我到他家里，他家住在山边，是厂里八十年代建的宿舍，在一楼，很残旧，但家里的东西摆得很整洁，老母亲同住，快八十了，患腰椎增生椎间盘突出症，伸不直腰，行动不便。一到家老同即电话向老婆下达任务，通知她速速回巢，一会儿，他老婆开着三轮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块猪腩肉和一大扎青菜，老同学向她介绍了我，哈哈，县城不大，昨天我是搭她车去玉都公园的，阿嫂也认出了我，打过招呼，她就与老公一起进厨房整食，厨房里传出鸡叫声，我想老同学一定下杀手了。一大会儿，饭菜上台，白切鸡、大蒜炒腩肉、炒青菜、丝瓜鸡汤，三菜一汤，内容比昨晚实在多了，老同学拿出用塑料桶装的土炮，倒上二大杯，两佬举杯开怀大饮，随着酒精的作用，老同学话多起来了，有下岗工人过日子的无奈；有当年把老婆孩子“农转非”，失去了革命根据地的后悔；有搞按揭花了20多万买了一套房无钱装修，而孩子又等着房结婚的苦恼。老同学日子过得确实很紧，他工资只够交按揭，老婆的收入打理家用，锅底要钱锅面要钱，老母又有病，孩子在外打工薪水也不高，为了这套房三代人苦捱着。

与老同学对比，我比他好多了，在乡下我有一幢四层半的楼房，有一个小猪场、有几亩鱼塘、几亩稻田、还有山林，屋外圈地养了一百几十鸡鸭；大儿子两公婆养猪，小儿子两公婆养鱼，稻田耕种、家禽饲养共同打理，山上的林木也发着雾水财，我是家中正司令，老婆是副司令，不忧食不忧住的，在村里不是地主也是富农了，经过几代人努力奋斗，已过上了几十年前老爸描述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开会用喇叭，脚蹬皮鞋，出门骑单车，身上西装套马褂”共产主义生活。

食饱饮醉已是1点多，老同学下午当更，阿嫂又要去搭客，我起身告辞，他叫我多荡二日，我说下次得闲再来，出门时我给了200元他老母亲，她对我千多蒙万多谢的。

走人了，县城不是我久留的地方，乡下才是我的地盘，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坐在车上我心里非常庆幸，庆幸自己是个农民，拥有自己稳食的地头，不用担忧“下岗”和“改非”，活得自由自在。

                                                                                                    2010-8-20

。。。。。。。。。。。。。。

木兴趣睇

睇过了，再及一次也无妨。

去年的帖.

放了又放？？没兴趣看了

#av%000又臭又长。

#av%0032

sweat.gif还是没更新的旧版...

又捞一分。@titter

不错。。。

好沟长呀

#av%16

#av%16

我也来捞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