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之后，武林不寂寞
陈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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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上游的作家群》—————— 金庸、古龙、梁羽生等新派武侠小说大家，曾以贯通古今、俗雅共赏的作品倾倒无数读者。在武侠小说的鼎盛时期，“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武侠小说”。然时过境迁，古龙、梁羽生相继辞世，武侠小说也日渐萧条。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新派武侠小说传人”陈国忠潜心创作的“天书三部曲”陆续出版发行，让喜爱这种文体的读者为之一振。 陈国忠写武侠目的是为了宣传蒙山，然而，其作品的影响力远远不限于蒙山。不久前，漓江出版社分别在北京、中山为陈国忠的第三部长篇《天书奇缘》举行签名首发式，每次活动数百本新书均被抢购一空，与此同时，北京、上海、武汉、长沙、深圳等国内30多个城市的书城、书店，纷纷订购《天书奇缘》并及时上架……陈国忠的武侠小说火了，武林从此不寂寞。 ———“新派武侠小说传人”陈国忠与“天书三部曲” 2009年1月22日，原籍广西蒙山的新派武侠小说开山鼻祖梁羽生在悉尼病逝，有人断言：“至此，当年鼎足而立的金庸、古龙、梁羽生三大家仅余金庸一人，而武侠小说最繁荣的时代也早已时过境迁。”武侠小说不如往昔繁荣这是事实，但一代宗师辞世之后，蒙山的“武侠香火”仍在延续，且渐成气候。 蒙山土生土长的陈国忠从梁羽生手中接过创作接力棒，由于天赋异禀、佳作迭出，他被香港《大公报》誉为“新派武侠小说传人”。 陈国忠2010年才开始抱着尝试的态度涉足武侠小说创作，不到三年，先后出版《天书峡谷》《八部天书》《天书奇缘》三部长篇。不久前，漓江出版社在北京王府井图书大厦为陈国忠的第三部长篇《天书奇缘》举行签名首发式，半天之内，数百本新书被读者抢购一空。出版社看好时机，陆续又为陈国忠在中山、南宁安排签售活动，与此同时，北京、上海、武汉、长沙、深圳等国内30多个城市的书城、书店，纷纷与漓江出版社订购《天书奇缘》并及时上架……陈国忠的武侠小说火了，武林从此不寂寞。 “《天书峡谷》的横空出世，是我本人也料想不到的。我写小小说、散文、诗歌写了二十多年，早有写长篇小说的想法，原想退休后花十年八年再写一部以消磨时光。有一次，和蒙山县的主要领导在一起讨论县旅游业如何发展，领导说要找人写一部有关旅游的著作，最好是小说，我一时冲动，拍胸口说我来写……”1月7日，在甘棠村古朴的旧居里，陈国忠一边品茗，一边道出自己创作武侠小说的缘由。几分钟前，他的电话响个不停，漓江出版社找他商谈本月20日在南宁举行《天书奇缘》签售活动的事宜。 陈国忠说到做到。这胸口一拍，拍出“天书三部曲”（《天书峡谷》《八部天书》《天书奇缘》）。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完成总字数达80万字的三部长篇，对于写作者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令人惊奇的是，陈国忠总共花在创作上的时间，累计起来不到一年，而且他一直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写作！关于创作耗时，陈国忠有自己的“时间账户明细”：《天书峡谷》创作耗时83天，《八部天书》创作耗时114天，《天书奇缘》创作耗时125天。 从陈国忠的“时间账户明细”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家身上马拉松运动员般锲而不舍的韧劲。如果把账户明细再明细一点，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写作日，陈国忠的写作时间都是凌晨1时至早上6时，他每天的休息时间仅有三四个小时！如此拼命，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是陈国忠那股对家乡蒙山对写作的热爱。 “蒙山是中国近代农民革命所建政权———太平天国开国之地，当年的太平天国封王建制旧址、西炮台，如今在县城里依然保存得较为完好。历史上，蒙山名人辈出，戍边抗法名将、广西提督苏元春，抗日空战英雄莫更，无产阶级革命家陈漫远，新派武侠小说开山鼻祖梁羽生等等历史名人，都是蒙山人……”陈国忠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通过自己的文字，书写历史悠久、风光旖旎、人文底蕴深厚的蒙山，助推蒙山旅游业发展，是他十分乐意干的事情。 最近几年，蒙山县着力打造天书峡谷风景区，蒙山这么多弥足珍贵的历史文化财富，是否可以融入到小说情节里面、融入天书峡谷中，以一种别开生面的形式与世人见面？这个棘手的问题一度让陈国忠陷入冥思苦想。在一个深夜，灵光一现，陈国忠眉头舒展：就从太平天国藏宝于蒙山的传说入手！ 83天写出24万字， 故乡素材取之不尽 A 作家·速度 83天写出24万字， 故乡素材取之不尽 陈国忠的“天书三部曲”。 ２０１２年１２月１５日，陈国忠在北京王府井图书大厦为读者签售《天书奇缘》。 首部长篇出版遭前辈吐槽，宠辱不惊走自己的路 B 作家·态度 首部长篇出版遭前辈吐槽，宠辱不惊走自己的路 “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寻宝一直是文学界历久不衰的题材，写好了，不仅书会畅销，天书峡谷也会引来更多的游客。”找到切入点，陈国忠迫不及待地动笔。83个黑白颠倒的日夜过去，《天书峡谷》初稿完成。这部24万字的长篇小说，以章回体的形式，讲述了抗战时期军统、桂系、日寇等各派势力以及中国**D领导的革命力量，为争夺太平天国突围时埋藏于天书峡谷的宝藏而展开的殊死较量。 “太平军占据永安州后，建立天朝圣库制度，把没收的钱粮，全部收归圣库，私藏银子超过五两的，就会被治罪，甚至会被处以死刑。而当年太平军永安突围时，都轻装上阵，‘男将女将劲持刀，现身着衣仅替换’，他们究竟有多少财物来不及带走，这一直是个未解之谜。”陈国忠告诉记者，蒙山民间一直流传着多个版本的太平天国藏宝蒙山的传说，这是《天书峡谷》的灵感源泉。 《天书峡谷》一经出版，引来赞誉一片。梧州市文联主席罗金陵认为，宣传本土文化，是陈国忠在《天书峡谷》里的用心之处与用力之笔。《天书峡谷》“把本土的地名景点入书，是该书的又一特色。景就在眼前，事如发生在身边，读来亲切感人。”蒙山读者何其武读罢如此评价：“该书家仇国恨和个人恩怨相互交织，情节一波三折，读之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精彩感觉，但文章脉络又始终保持清晰，让人叹服。” 就在众多文艺界人士不吝笔墨给《天书峡谷》写下洋洋洒洒的赞誉之时，一位自称“半个蒙山人”的文坛老前辈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本书写的是抗日战争，这是热兵器乃至核武器的年代，而书中的搏斗拳脚招式乃至匕首飞刀，依然‘古色古香’，连人物的诨名也颇有‘梁山味’，有人甚至问我：这是不是当地武侠文学泰斗梁羽生秘传？”老前辈对《天书峡谷》存在的争议直言不讳，不仅如此，他还借用蒙山中学老校长“才子切忌本地化”的教导，提醒陈国忠“山高超过倮倮顶，水深不止六车潭”，鼓励他把眼界放开，让作品冲出蒙山。 这位老前辈名叫王云高。1979年5月，王云高和岑溪作家李栋合著的短篇小说《彩云归》发表在《人民文学》上，获当年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这是广西作家创作的短篇小说首次荣获全国性奖项，也奠定了王云高、李栋的文坛地位。 对于曾经名噪文坛的王云高的辛辣批评和殷殷教诲，陈国忠没有全部接受，也没有全部否定。“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是个武侠迷，他曾对梁羽生说，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童话，或多或少带有点奇幻的色彩。打一个不大恰当的比喻，动画片《黑猫警长》中，我们可以看到射出去的子弹会转弯，追着目标满世界跑。有时候，子弹转弯的真实性是次要的，子弹转弯带给观众的愉悦感才是主要的。人们的想象里有多丰富，现实生活就有多丰富，如今会追踪目标的导弹不是也出现了吗？”陈国忠认为，在现代武器出现的时代，武功依然大有用武之地，因此他笔下侠客，多是一些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的武林高手。 当然，陈国忠也并不是漫无边际地胡编乱造，他不会写出武林高手运发内力把迎面射来的子弹挡回去的太过离谱的情节，而是试图在合理的想象范围，用武功来表现人物的性格。“常言道：‘你动作快，难道快过子弹不成？’对此我表示认同。”正是在“合理想象”这一创作理念的指引下，陈国忠写出了“天书三部曲”，写出了枪林弹雨里的侠骨豪情。这样的写法，在梁羽生的小说里几乎没有，那么，为何香港《大公报》却将陈国忠誉为“新派武侠小说传人”，陈国忠继承了新派武侠的哪些衣钵？ 这张照片是陈国忠在自己的旧居门前。 新派武侠小说新在哪 “新派武侠小说”是针对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王度庐、郑证因、宫白羽等民国文人创作的“旧派武侠小说”而言的。读者们从阅读中所感受到的，决不仅仅是曲折故事情节的阅读快感，也不仅仅是快意恩仇的畅快淋漓和鲜活人物的激荡人心，还应该有博大精深的中国古典文化的无穷魅力。 １９４９年至改革开放之初，由于种种原因，新派武侠小说在内地销声匿迹，但在香港、台湾却得到了新的繁荣。新派武侠小说，“新”在去掉“旧派武侠小说”的陈腐语言，用新文艺手法去构思全书，从外国小说中汲取新颖的表现技巧，把武侠、历史、言情三者结合起来，将传统公案与现代推理融为一体，使武侠小说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一般认为梁羽生是新派武侠小说鼻祖。 《天书奇缘》在珠三角也有不少读者。 畅谈新派武侠小说大家， 喜欢金庸多过梁羽生 C 作家·深度 畅谈新派武侠小说大家， 喜欢金庸多过梁羽生 1977年，梁羽生在新加坡写作人协会作了《从文艺观点看武侠小说》的讲座，提出“宁可无武，不可无侠”的观点。这个观点，如今正为后起之秀陈国忠所继承。“武只是一个载体，一个表现形式，侠才是武侠小说的中心和灵魂所在，以此为基础，再加入情、义、史，糅合爱恨情仇，小说自然能打动读者。”陈国忠坦言，虽然自己和梁羽生是同乡，同姓陈（梁羽生原名陈文统），而且梁羽生的35部小说自己全都读过，然而在写作上，自己更多的是借鉴金庸的写法。 “就小说人物塑造而言，梁羽生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正邪大都严格区分，但正面人物性格单一，没有侠气。金庸武侠小说人物性格复杂，具有一种反传统精神，亦正亦邪，而‘一半是野兽，一半是天使’的复杂、矛盾性格，又是奠基在生活本身的复杂、矛盾之上，这样，人性的发掘就有了深刻而广泛的社会意义。小说情节方面，梁羽生武侠小说开篇十分吸引人，之后情节渐趋平淡，读着读着让人昏昏欲睡。金庸的武侠小说恰恰相反，往往开局平平，随着情节的推进，人物纷纷涌现，情节盘根错节，读来回肠荡气。”陈国忠侃侃而谈，他以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传》为例，指出了该小说在人物塑造方面的不足：卓一航本来是一个正面人物，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令人痛恨的负心郎，玉罗刹本来是一个反面人物，可是写到最后大家都同情她。这是作家的立场问题。 那么，作家应该坚持什么样的立场？当记者抛出这个问题，陈国忠不假思索：突出正面人物，让作品具有励志的作用。 《天书峡谷》中，深明大义的爱国将领陆超是陈国忠倾力塑造的正面人物之一。陆超原是李宗仁的得力干将，解甲归田后归隐乡下，日寇来犯蒙山，他不顾年事已高，毅然复出率领三县民团与**D游击队一道抗日，坚决不让日寇越过蒙山一步。与其随时准备捐躯赴国难的大义凛然相比，国军营长黄棠深多少显得有些猥琐，他见风使舵，形势好的时候英勇抗日，渐渐积累了声望，后来因赌输枪支、放纵部下扰民，为躲过危机留得性命，竟然临阵变节，叛国投敌……陈国忠给黄棠深取的诨名叫黑尾花额狐狸，联系他的所作所为，可谓入木三分。“正面人物总是需要反面人物来衬托的，写黄棠深，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突出陆超、苏家兄弟、张家兄妹这些深明大义的人。”陈国忠说，其实《天书峡谷》里最狡猾的“老狐狸”不是黄棠深，而是黄棠深的父亲黄老爷，因为黄棠深都是按照父亲的吩咐行事的。可见，在人物塑造方面，陈国忠下了不少功夫。 写到《八部天书》，陈国忠也是运用以反面人物衬托正面人物的写法，着重刻画了**D员莫青山及其徒弟范龙等正面人物。一直到《天书奇缘》，陈国忠还在运用这个写法，只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天书奇缘》的故事情节，已经不再是只安排在蒙山县一带了。正直善良的少年苏义宇只身上京搭救深陷死牢的义父苏元春，一路行侠仗义，感化了或阴险毒辣、或老谋深算、或冷酷无情的江湖、朝廷人士，这些人后来竟然成为了苏义宇的护卫和帮手！一行人由蒙山出发，一路历尽艰难险阻世间冷暖。在蒙山至北京的这段漫长旅程中，作者凭借丰富的学识，将李鸿章、袁世凯、蔡锷、黄兴、慈禧太后等历史名人以及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融入其中，大大地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 小说中，苏义宇由蒙山出发，奔赴北京成功救出义父；现实中，陈国忠由蒙山出发，前往北京举行新书签售首发式获得成功。一虚一实遥相呼应。王云高老先生“山高超过倮倮顶，水深不止六车潭”的教诲，想必陈国忠是领受的。他的作品也因而走出蒙山，走向全国。 亲人去天堂，小说出名堂 D 作家·痛楚 亲人去天堂，小说出名堂 “天书三部曲”的出版发行，尤其是《八部天书》经香港《大公报》大力宣传推介后，陈国忠开始小有名气，一时间，听取陈国忠讲授创作经验，成为了热心读者的期盼。2010年10月，应母校贺州学院之邀，陈国忠给数百名大学生作了“在乐趣中激发兴趣，在热闹中享受寂寞”的文学讲座，之后，被聘为贺州学院客座教授；2011年5月，应广西大学文学院和蒙山县法院之邀，陈国忠分别就文学创作和文化建设在南宁、蒙山两地作了两次讲座，反响热烈。“天书三部曲”还引起了影视圈的注意，两年来陆续有影视公司上门找陈国忠商谈将小说改编成电影…… “《天书峡谷》出版时，我把一捆捆新书放在我私家帕萨特车的尾箱，利用空闲时间四处向人兜售；《八部天书》出版时，由于香港《大公报》等媒体在南宁五象广场为该书举行了盛大的首发式并大力宣传，作品销量有所增加，然而销售范围只是在广西；到《天书奇缘》出版，则完全是由出版社操作，作品成功打入了全国的图书市场……”回望几年来的创作历程，陈国忠眼里泛过一阵酸楚。 陈国忠能写长篇小说，且总是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气呵成，陈国忠写武侠小说写出了名气，这些都已为读者所知晓。可很少有人知道，陈国忠的创作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创作《天书奇缘》的时候，他连续两次承受了亲人离去之痛。 “《天书奇缘》构思于2011年10月初，10月18日到贺州学院授课时我就写下了小说之名，但我无法用心，因为我的妹夫卢春杰得了肝癌……他上路了，用手轻轻地抹他的眼睛，他永远闭上了双眼，然后就是处理后事，哪有心情写作？”“白天上班，晚上创作，这倒是习以为常。可是，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肺心病越来越严重……元月13日（2012年），把她（从桂林的医院）接回甘棠老家，当晚就去世了。”陈国忠在《天书奇缘》的后记里记叙了两位亲人去世的经过。妹夫和母亲在逝世前都给了陈国忠莫大的鼓励，这才使得他能够化悲痛为力量，“像上足链的闹钟与时间赛跑”，最终给作品划上了完满的句号。 陈国忠创作的时候，一贯支持他的父亲不声不响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妻子负责把所有的手写稿录入电脑，陆金信、江献军、李军等十几位同事和朋友，则包揽了校对工作。 面对如此温馨的亲情、友情，陈国忠说，我唯有写出更多优秀的作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谈到未来的创作计划，陈国忠踌躇满志：“退休之前我要写够八部长篇小说，然后转型写纯文学，冲击国内的一些重要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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